这几年,一到过年就回听到很多人叹着气说:“年味儿越来越淡了”,甚至这种观点越来越被更多的人认可。那么,到底什么是年味儿?又是哪些人在抱怨呢?
其实不难看出,抱怨年味儿越来越淡的人以70后和80后为主(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因为这两代人经历的春节和现在的春节似乎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那个年代的人们,过年和讲究,讲究吃、穿、玩,而之后的年轻人不再那么讲究了,究其原因,在我看来无非两点,一是物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二是和老人的接触程度越来越少。
那个年代的热门,物质条件总体都不算好,大都出生在农村,即便是城市,也没有更多的年货可供选择,但是现在,随着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想买什么随时都可以买。虽然我是90年的,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真正的80后,小时候,平时家里吃穿用都是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只有到了过年,可以兴师动众地穿新衣,新衣是春节前就已经买好的,买的时候是跟着爸妈上街,那一天必定是家里的一件大事,一家四口人过年的衣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要换新的,意味着新的开始。新衣买回家只有等到除夕那天所有的家务事忙完了,年夜饭开始的时候妈妈才会让我们换上,因为新衣在此之前都是被锁起来的。
买新衣对小孩子来说是头等大事,对大人来说置办年货才是头等大事。年货包括鞭炮、菜蔬、锅碗瓢盆等等,新的一年里里外外都要是新的,尤其菜蔬这块不可忽视,平时青海人以面食为主,蔬菜水果吃得少,想必那时候所有家庭都差不多,只有过年了才能大鱼大肉地吃,而且置办的要摆上餐桌的食物种类的丰富度体现着一家人这一年的收成,是要给亲朋好友看的,几个凉菜、几个热菜,那都是要正正规规的。不像现在,任何时候只要拿着钞票出门想吃啥都有,甚至足不出户就能品尝来自各地的美食。
生活条件的优越,让现在人变得懒散起来了,懒散到不再注重那些仪式感,我想如果每个人想要把年味留住,就应该打心底里去唤醒以前的那些记忆,遵循记忆的痕迹把淡去的重新拾起来。和家人团聚,放下手机,和父母一起置办年货,买新衣,客人来的时候,认真做每一道菜,向每一个人道声新年好。
和老人的疏远,让我们忘记了很多年俗是口口相传下来的,所以我们才忘却了那么多的礼节。有人这样举例,现在人贴春联都是透明胶带依粘就完事儿,贴春联费不了多长时间,可我记得小时候贴春联都是妈妈亲手用面粉熬的糨糊。锅中把水烧至沸腾,加入面粉,然后快速搅动,越搅越有粘性,用它贴春联,特别牢固,等到次年贴新的春联时撕旧联都费劲。
喜气洋洋的春联带着妈妈的温度的,爸爸宽厚的手掌在这个时候变得无比温柔,弟弟帮爸爸拿着春联,我在一旁指挥,“歪了歪了,往上一点,往左一点”“好了……”这是一家人的工作。春联贴好了,妈妈在屋子里擦洗,我帮着取这取那,弟弟则拿了鞭炮摆在院子里,忙活了半天的爸爸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烟头对准炮捻子,噼里啪啦,一年的喜庆从这一刻真正开始了。这时,妈妈卤煮的食物散发出阵阵香味……年味儿越煮越浓了。
在我写下这些字的时候,爸爸妈妈拜年回来了,她问我在写什么,我说“写小时候的年味儿,那时候真好。”
“那时候是真的好,过年都是一心一意地过。我小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几十口人,一到过年所有人都团聚在一起,不像现在,孩子们过年都回不了家。我们小孩子盼过年是为了盼亲人回来,某某亲戚要来,一大家子人就会认真地等,都知道在那一天,所有人会如约而至。”妈妈说。
“你怎么知道过年某某亲戚要来呢?”对此,我很不解。
“因为我们在每一次分开的时候,都会说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不像现在网络那么方便,一个电话就能知道行踪。”妈妈说,“方便的同时也变得随意,也许过年摆好年夜饭等的时候就会等来一通无法回家的电话,让满心欢喜的等待瞬间落空。”原来,妈妈们的小时候连约定都是那么浪漫,不是至死的誓言,不是花言巧语,只是承诺一次见面,不曾爽约。说到这里,妈妈又补充了一句“还好你和辉儿每年都能回家过个年。”可我不知道,妈妈这份小满足会不会有一天也落空,我想我该做的就是努力让她一直满心欢喜等我回家过年。
乱八七糟写了一堆,还想写写小时候那些吃食。对每个青海人来说,迎接过年最开始的那个仪式便是炸馍馍,这是一种统称,包括炸馓子、炸花花、炸麻花、炸油饼、炸麻叶、翻跟头等等,每年腊月下旬开始,家家户户便开始陆续炸馍馍了,那时候的邻居是“远亲不如近邻”中的近邻,因为炸的多,所以需要邻居来帮忙,青海人称其为bian上,通俗说就是互相帮助。今天帮你加炸馍馍,明天就都来帮我,人多不仅干活快还热闹,年味从这里开始。
记得妈妈每年炸馍馍前一夜就开始准备了,要准备花椒水、要买好各种炸花花用的天然颜料,要发面醒面。馓子面一盆、花花面一盆、油饼面一盆,每一种的软硬度要求都是不一样的,醒面时长也是不一样的,里面要掺的材料也是不一样的,麻花的要加芝麻,馓子的要加一点啤酒,很复杂,但是妈妈总是耐心地做。
青海人对于面食的喜爱古往有之,但是平时不怎么吃这些,都是过年的时候吃,因为做起来比较费劲,但是过年一定要很隆重。
第二天一早,家里会支口大锅,我家没有灶台,就用煤气灶代替。大锅倒油的时候,妈妈总要很庄重地往里放几枚硬币,其实这也是从老人那里流传下来的,据说是因为以前生活水平不高,油是很贵重的,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才舍得用这么多油炸馍馍,但是为了防止油花溅出去就放几枚硬币。“其实是一种习俗,老人家流传下来的,我们照着做罢了。”






馓子,就是要把和好的面团扯成细细的面条然后盘起来,油锅沸腾后迅速放进去,经过几次翻转后就成了金黄色,捞出,掰一根,特别酥脆。炸麻花,比较考验技术,因为要想炸出来的麻花不仅好吃还要好看,首先面要和得刚刚好,鸡蛋等材料加多了容易脆烂,加少了就没有酥脆感,此外还好掌握好火候,时间太短会夹生,时间过长色泽会变焦黄,看起来都没食欲。这些都是妈妈们一年一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全凭一双巧手和慧眼。从小耳濡目染,后来妈妈放手让我学,自己也能做了,只是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家里感受过这样的时刻了。现在,都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孝心,不让妈妈动手做,直接去超市买了,买来的总是少了点什么。
炸花花,考的是谁想象力丰富,小时候,看着各种颜色的面团(加入了天然颜料)在妈妈手中变成花鸟,还没等炸熟,就已经流口水了。写到这里,忍不住跟妈妈说“有点怀念你做的花花了,孔雀太美了。”妈妈说“你们长大了,很少在家吃饭了,现在过年也都是从超市买。有些花样怎么做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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